你是否赞同,直面死亡就如同直视骄阳一样,是一件既痛苦又困难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想要充分觉知地活着,真正了解人类生存的处境、人生的有限性以及短暂的生命之光,就非常有必要这样来做?
你是否了解并赞成亚隆医生在副书名中使用“死亡恐惧”,而不是使用“对死亡的担忧”?
为什么我们只把注意力放在“恐惧”上?是不是人们根本无法战胜死亡恐惧?
我个人是赞同直面死亡就如同直视骄阳这个比喻的,亚隆在书里写的非常有道理,死亡就和太阳一样永远悬挂在我们的头顶,我们也许很少会直视它,但这明亮的世界以及低头时地上倒映出的影子都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太阳的存在,就像我们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稍作停顿,比如某个失眠夜晚的胡思乱想,死亡焦虑就从我们的内心爬了出来。如果我们想充分觉知地活着就要意识到我们人生的有限性以及生命之光的短暂。而对于一个事件,我们只有知道他的尾声在哪里,才能更好的了解在它的每个阶段应该做什么事。因此把那个潜藏在黑暗之中的人们极度忌讳的“死亡”搬到台上是非常重要的。
亚隆医生在副书名中使用了“死亡恐惧”而不是担忧,我觉得是十分恰当的。我记得刘慈欣在《流浪地球》的小说里写过一段关于死亡的话:“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堵墙是什么?这堵墙是死亡。”死亡就像一堵墙,我们走到这就无路可走了。人对时间的感知是对数下降的,这意味着我们会越过越麻木,也许在未来,好几年的生活对你的感知就跟小时候的一个月一样,我们就像是把油门踩死的汽车,这时候突然撞上了一堵概念上的墙壁,走到了尽头,谁不会感到恐惧呢?
第一章韦氏大辞典对“伊壁鸠鲁式的人(epicure)”这个词的注释是:指那些沉迷于奢侈人生和感官享乐的人。亚隆医生是否能说服你,让你相信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提出了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让我们每个人都能从中受益?果真如此的话,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我认为对我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伊比鸠鲁的一些观点就像是那种我在心底隐约察觉,却从未真正拿来推敲的想法。他的一个观点是:既然灵魂与肉体同归于尽,死亡对我们而言便无所谓。我们无法感受分解后的虚无,既然无法感受,它就与我们无关。换句话说:当我活着时,死亡尚未到来;当我死去时,已经没有“我”了。那么,又为何要畏惧一个我们永远无法经验的状态呢?我觉得很有道理,这番话在结构上很像我当初第一次了解斯多葛主义时打动我的句子,就像那句马可奥勒留在沉思录里写的:“一个人不可能既失去过去,又失去未来。因为一个人不拥有的怎么能被夺走呢 ?如果一个人只拥有现在,那么它便不可能失去他并不拥有的东西。” 是啊,我们无法失去我们从未拥有过的东西,正如我们也无法体验从未能被体验的死亡。亚隆曾描绘过一些人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想象自己被封进潮湿的棺材,感受蛆虫和蜈蚣在他腐烂的躯体上爬行。但伊比鸠鲁告诉我们当死亡到来时,主体早已不在,只剩下一具热力学机器熄灭后的躯壳。至于这具物理实体会怎样变化,与“我”已毫无关系。
伊比鸠鲁还有一个观点让我感受到了人文意义上的温暖,他认为生前和死后,是一个对称的两极。我怎么从未想过这个点呢?我们经常能听到那些所谓死后投胎的离奇传说,但似乎从未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对偶关系。亚隆也说既然人们并不避讳出生前的那道虚无,又为何惧怕死后的那段黑暗呢?我最近经常能刷到一些关于梦核,记忆核的视频,有几段视频的封面采用了上世纪的那种蓝色玻璃配白色瓷砖的老楼,配上标题:我出生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着这些画面,我并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种平静的好奇。是啊,我们出生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里的天空是否依旧蔚蓝?空气是冷还是热?它与我们出生后的世界,又有多大差别?
亚隆还用了一段俄国作家纳博科夫的话:“摇篮在深渊上晃动。常识告诉我们,我们的存在只是一束短暂的光亮,夹在两方永恒的黑暗之间。这两头的黑暗其实并无差别。但人们能平静地接受出生前的黑暗,却不愿面对那日益临近的另一头。”
从6岁到青春期之间的儿童曾经告诉过你他们害怕死亡么?他们是不是对死亡都充满了好奇?在你周围,青少年们是否会突然甚至爆发性地对死亡充满了困扰和焦虑?果真如此的话,他们如何表达这种困扰和焦虑?
我并不真正了解多少儿童,但他们对死亡的思考始终令我好奇。我记得《大耳朵图图》里有一集就是讲的我们如何面对死亡,我觉得图图的思考方式和我小时候还挺像,他会因为担心周围亲人和朋友的死亡在深夜给牛爷爷打电话问他“牛爷爷,你死了吗?”这种令人哭笑不得又极为真实的念头又何尝不是一个刚得知死亡这件事的小朋友最本能的反应呢?担心别人会死,担心自己会死,更害怕亲人在自己疏忽的一瞬间永远消失。以前我会说这是杞人忧天,但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一种死亡焦虑。在那一集里给出的对死亡这个终极问题的答案是:要给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礼物。这与亚隆书中的“波动影响”不谋而合,他在书中讲到,一位深陷死亡焦虑的患者,在母亲葬礼上听到母亲的朋友们讲述往事。那份善良与柔和的力量通过朋友的记忆再次显现,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借由他人的生活继续延展。这种影响,会经由朋友、朋友的孩子,乃至朋友的朋友一代代流传。亚隆医生用这个例子来解释“波动影响”。似乎这种解释在图图看来多少也能缓解他的死亡焦虑。我记得我在大耳朵图图这一集的评论区留下博尔赫斯的一句话“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命是在路上的死亡”
我还记得以前高一在交大附中本部的时候,在一次夜谈时,wzy突然说:有时候他怀疑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比如自己的爸妈在另一个卧室里睡觉,自己只能觉察到这个概念却无法从感官上体验这个事实,谁知道当房间的房门紧闭时我们的父母到底去了哪里呢?也许房门外是一片虚无,也或许房门紧闭的瞬间世界上只有我们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知道有人会反驳这种唯心主义的论断,但这种想法并非毫无缘由,我们害怕那些由未知而带来的不受控制的东西,就像图图在见不到牛爷爷时会想去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毫无疑问,死亡这件事是最不受我们控制的未知了。死亡有时会毫无征兆的出现,虽然有时它明明有迹可循但当它在我们面前显身时,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章想到死亡,你自己最大的恐惧是什么?你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么?可以想象出那幅场景么?你自己曾经有过一些其实根源于死亡恐惧的焦虑或恐惧情绪么?
对我来说死亡最大的恐惧不是自己的消亡,而是周围熟悉事物的离去,我害怕我熟悉的亲人的死亡,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爷爷奶奶生活的世界,
第三章在你的人生经历中曾经有过“觉醒体验”么?比如因大病、离婚、失业、退休、丧失至爱,或是因一个有影响力的梦、一次有意义的聚会而引发的觉醒体验?这些体验是否曾经影响过你?你是否认为这种觉醒激发了自己内在的力量,让你更加珍惜生命、对死亡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第四章你觉得自己在过去的人生中对谁产生的波动影响最大?你觉得自己未来可能对谁产生最大的波动影响?在面临压力或是体验到死亡恐惧的时候,你是否曾为自己吟诵过一些类似于“那没有击垮我的,将使我更加坚强”“成为你自己”诸如此类的格言、观念或是警句?
第六章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经历身边的人去世的场景么?第一个去世的亲友是谁?你当时经历了怎样的体验?你参加过很多葬礼么?回忆一下那些至今留在你记忆深处的几次葬礼。
你曾经有过濒死体验么?你当时的反应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你的感觉怎么样?你是否觉得自己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发挥出了自己的潜能?亚隆医生说,他的工作和个人信仰根植于现世存在的世界观,拒绝超自然的信仰,对此,你怎么看?宗教或信仰是你应对死亡的一部分么?亚隆医生不相信来世,并且认为意识(和伴随意识的所有一切)都会在大脑停止运作时消失,你对此如何看待?
《直视骄阳:征服死亡恐惧》
[美]欧文·D.亚隆
24个笔记
第一章 死亡之痛
- 从孩提时代开始,孩子们便可以注意到林林总总的死亡痕迹——落叶、死去的昆虫和宠物、去世的祖父母、老去的双亲、一望无际的墓地等等。他们也许只是看着这一切,有些惊奇,然后学着像他们的父母一样保持沉默。
- 每时每刻想着“死亡”这回事并不容易,就好像用肉眼直视骄阳,你实在坚持不了多久
第二章 识别死亡焦虑
- “死亡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让你丢失未来,而在于让你没有了过去。实际上,遗忘是死亡的一种形式,贯穿于整个人生。”
第三章 觉醒体验
- 虽然死亡可以从肉体上摧毁我们,但死亡也能从精神上拯救我们。
- 对死亡的恐惧常常与人生虚度的感觉紧密相关。
- 换句话说,你越不曾真正活过,对死亡的恐惧也就越强烈;你越不能充分体验生活,也就越害怕死亡。尼采简洁有力地将此概括为“圆满人生”和“死得其时”——就像希腊人左巴所主张的那样:“除了那烧毁的城堡,什么都别留给死亡。”萨特也在他的自传中写道:“我平静地走向人生终点……让我把心脏的最后一次跳动印刻在我最后一页作品上,死亡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 重要决定背后常常有其深刻的根源。每一次选择都意味着放弃,而每一次放弃都使我们意识到生命的有限和短暂。
- 从无限的可能中选择其一有着负面含义:做出的选择越多,你的人生也就越有限、越短暂、越僵硬。
- 海德格尔曾把死亡定义为“未来的可能性不再有可能”。
第四章 观念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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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壁鸠鲁的第二个论点指出,既然灵魂在肉体死亡时同样死去,烟消云散,死对我们来说也就无所谓。我们感觉不到那分解掉的东西,任何感觉不到的东西也就和我们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当我活着的时候,无所谓死亡;当我死去的时候,我已经不存在了。因此,伊壁鸠鲁认为,为什么要害怕那些我们永远也感觉不到的死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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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篮在深渊上晃动。常识告诉我们,我们的存在只是一束短暂的光亮,夹在两方永恒的黑暗之间。这两头的黑暗其实并无差别。但人们能平静地接受出生前的黑暗,却不愿(数着每小时4500次的心跳)面对那日益临近的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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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16 发表想法
大耳朵图图动画片里有一集讨论死亡时就引用了“波动影响”的概念,胡英俊带图图去参观毕加索的画展,告诉他毕加索爷爷虽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他的画作却作为礼物留了下来,让现在的人能继续因为他的故事而思考
原文:的思想所带来的“波动影响”能够使别人得到快乐,这让她深感自豪,并使她更有勇气去面对人生必死的痛苦,面对那些充斥于媒体和外在世界的恐怖和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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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朋友中找寻她的身影。”这句话中包含着令人欣慰、给人力量的生命意义的源泉。这条普遍的真理便是:善行使人不朽,遗泽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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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面临无法抗拒的外在限制,你依然有选择的自由,依然可以选择以不同的态度来面对这些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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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加入了这个思想实验,并且发现这样想让人觉得痛苦,甚至难以承受,那么,显而易见的解释是:你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好。我继续问你两个问题:你什么地方过得不好?你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遗憾?
第五章 通过关系克服死亡恐惧
- 因此,存在的孤独意味着死亡不仅是指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丧失,而且包括你个人丰富、神奇、详尽、独一无二的心理世界的丧失。这个世界在其他任何人的头脑中都无法复制。我的回忆——把脸埋在母亲那件波斯羊毛大衣里,闻着陈腐的樟脑味;初中时过情人节,兴奋地瞥着那些女孩子;在一张有着红色皮革桌面、黑檀木桌腿的桌子上和父亲下棋、和叔叔玩纸牌;20岁时和堂弟一起搭了一座烟火台——所有的这些片段,还有其他多如繁星的细节仅仅属于我一个人,而其中的每一段故事、每一个主角都将随着我的死亡永远消失。
- 朋友们会因为你所做或所想的事而感激你,但是感激不只如此。真正有影响力的讯息是“我把你的一部分放在我的心里,它们改变了我,丰富了我,我会把这些传递给其他人”。
第六章 死亡意识:我的回忆录
- 第一个片段和烤点心有关。在母亲葬礼前的一个晚上,我突然有点儿强迫似的想烤一炉妈妈最喜欢的点心。我怀疑自己其实是想分散一些注意力,况且和妈妈一起烤点心对我来说是非常开心的回忆,我想再次感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于是我做了生面团,让它发酵了整夜。第二天早上,我一边揉面团,一边加入肉桂、菠萝酱、葡萄干,再放入烤箱烘烤,做好之后与那些参加完母亲葬礼回来的家人、朋友一起分享。 但是,这点心做得很失败,也是我做点心以来唯一失败的一次:我忘了加糖了!也许,这正是我内心深处传递的讯息。我的无意识在提醒自己——你太关注妈妈冷酷的那一面了!我的无意识仿佛在轻轻推着我说:“你看,你忘记甜蜜的部分了。她对你的照顾,还有她对你没有说出来的深深的、无限的爱。”
- “我们这里也发生了这种情况吗?”我问。 他环视着团体,摇着头说:“不,这里没有,这里不同。你,你们每个人都和我在一起。” 其他人谈到他们需要知道关爱他与打搅他之间的边界所在,也就是说,我们是不是问了他太多的问题?他说他是我们的老师,正在教我们如何去死。他是对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还有他教给我们的这一课。但是,他越来越虚弱了。 他说,传统的治疗方法过去管用,现在却不再奏效了。他希望谈论一些灵魂层面的东西,而这个领域正是治疗师们不会涉及的。 “你所说的灵魂层面的东西是指什么呢?”我们问道。
- 我想起狄兰·托马斯[插图]曾说过,虽然爱人走了,爱却永存。当我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时曾深深地被打动,但是现在,我想知道“永存”在哪里?抑或这不过是一个柏拉图似的理想?如果没有耳朵,那落叶之声能被听见吗?
- 当然,宗教信仰的确让你感觉不错、得到心灵的慰藉并且自我感觉品德高尚,这正是宗教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所在。你问我怎么活,老实说,我认为自己活得很好。我遵守人类共同约定的道德准则,我遵守医生的职业道德,投身于治病救人以及帮助他人成长之中。我过着品行端正的生活,对周围的人充满同情心,与家人朋友之间有着亲密的关系,我不需要宗教来给我进行道德指引。”
- 我开始完成这个循环,磨平我的故事中那些粗糙的部分,拥抱所有让我成为自己的事情,拥抱我本来的样子。当我重返儿时居住的地方,参加老同学聚会时,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感动。对我来说,发现“那里”依然还在,这着实让我感到快乐:过去并没有真的消失,我还可以故地重游。如果像米兰·昆德拉所说,死亡恐惧来自于害怕过去的消失,那么重新经历过去则是必不可少的良药。匆匆流逝的生命在此刻暂时驻足——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第七章 治疗死亡焦虑:给心理治疗师的建议
- 因为这里不像其他地方,我们都有一些特殊的规则,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保持沟通。”
后记
- 我希望通过去领会且真正领会人类的处境——我们的有限性,我们短暂的生命之光——我们不但可以品味每个独一无二的当下,享受全然为是的喜悦,也可以由此培育我们对自身,乃至对全人类的悲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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